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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會議主辦方請我談談詩和遠方,文化是詩,旅游是遠方,文化和旅游部組建是詩和遠方的結合。我覺得這個話題已經談濫了,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談濫了了。所以我就問了一個問題,詩和遠方都有了,眼前的茍且是什么,那我今天就談談眼前的茍且吧。今天是樓宇經濟的會,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么一個詞,聽了聽我聽明白了,但是嚴格來說我不是特別贊成這種話,這是城市化發展的一定程度的一個題,但是不是一個永恒的題目。在工業化時代我們追求的就是樓宇經濟,到了后工業化時代我們追求的不是樓宇經濟,所以我想轉換一個題目叫城市治理與城市旅游。
從城市治理來說,我們大概最早的茍且就在現在,從歷史上來看我們有一個變遷的過程,中國的古代是農業社會,所以我們的城市是平面布局攤開的,形成了一個坊巷的格局,這種格局有的時候管制非常的嚴格,比如說一到晚上所有的坊巷的門都要關上,誰也不許出去,出去就要被抓,甚至被殺。到了宋代的時期坊巷松動了,那個時候的詞叫今無不禁,就是晚上有夜生活。到了明朝又恢復了,可到了清代的末期又松馳了,從清代的時候我們一些主體上已經沒有坊巷可言了,可是格局還在,機理還在,所以就形成了柵欄,北京最有名的一個地方叫大柵欄,外地人不懂,一說我要去大柵欄,北京人就笑,你一聽就是外地人,外地人就很難理解,明明是大柵欄為什么你們叫大柵欄,實際上就是那個時候用柵欄來代替了坊巷的格局,這是歷史。那個時候有一個好處,就是北京每一個胡同,包括我們其他城市中小城市街區都是一個比較完整的社會生態系統。比如在這個胡同里,一定會有大槐樹,一定會有小的公共的場所,有大宅門,大宅門用的廚師、老媽子、包括車夫等等他們家都在這條胡同里,所以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社會生態系統,這個社會生態系統是很和諧的。那個時候嚴格的說,富人歧視窮人的事越是大的城市這種事越少,越是偏遠落后的地方這種事越多,所以這就是一個城市之旅的變遷。
很遺憾,1949年之后我們強化階級斗爭,我們強化城市的工業化,我們強調一個城市不能變成一個消費城市,使我們整個城市都變了,變得不認識了,變得不知道了,現在大家總是后悔,當年的東西保留下來多好。那我就說一句,當年的東西怎么可能保留下來。梁思成先生和陳先生提了一個方案關于北京,之后梁思成先生就說拆一段城墻就是扒我一層皮,拆一個城皮就是挖我一塊肉,可是我們當時偉大的領袖有一句話,我就是要扒你梁思成的皮,挖你梁思成的肉。為什么說的如此惡狠狠?因為他的思路是從農民轉向工業這樣的思路。所以一說到今天可以說我們幾十年城市治理的變遷有一條沒有變,就是政府主導和官本位沒有變,但是治理者在變化,比如說50年代的時候我們城鎮之旅者是老紅軍老八路,基本上叫農民治理城市,一直到80年代這個影響還在。到了80年代之后就變成了工程師治理城市,機械化、數字化、棋盤化、網格化等等這一套,這幾年稍微有所變化,有學文的,有學法的,變成了我們城市的治理者。這種治理的變化治理者雖然在變化,但是政府主導和官本位沒有變化,所以就是中國的城市變成了世界上最丑陋的城市。我們在城市方面花錢可以說花的最多,但是效果最差,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可以抱怨可以這個那個都可以,如果我們這種城市治理的模式不變化,照樣不行。
有一次在北京開會,北京主管旅游的副市長開完會我發言,中午吃飯,我就說丁市長,我寫了一本書叫《北京與人為敵一百例》,這本書有照片有評價的文字,我給他說了幾個。他聽了他說我也不能說你說的不對,他說你能不能再加一本,北京以人為本一百例。我說我想了半天我沒想出來北京的以人為本在哪。我說幾個例子,城市管理在細節,比如說北京的西客站,我的評價怎么麻煩客人怎么建設,怎么麻煩客人怎么管理。反過來問什么原因?一個原因怎么便利于管理怎么設計,怎么便利于管理怎么安排。所以大家都知道,西客站是最麻煩的一個地方,不要說外地人了,當年我們國家旅游局的一個副局長他兒子在西安上大學,放假要回來,他、他的太太、他的妹夫和司機四個人每個人守著一個門,因為不知道他從哪個門出來,后來發牢騷,我說你還是領導,你還有司機和秘書,老百姓怎么辦。再比如說我再說一個細節,北京機場第三航站樓,這個盲道有12排,我在第三航站樓多少年出入多少次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盲人,有盲道這個我贊成,但是盲道需要12排嗎?實際上一定意義上就是一個擺設一個形式主義,但是侵犯了絕大多數消費者的利益,因為你拖著箱子過那個盲道哐啷就過去了,你一次不覺得,你要天天拖著箱子走盲道,你的箱子本來可以用一年,你只能用三個月。那我就問,這到底是以人為本還是與人為敵。我們城市這樣的東西太多了。包括去年我們新上任的領導北京的,第一驅逐低端人口,第二拆除廣告牌,要美化天際線。我就不知道這個天際線原來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不知道拆完之后有什么好看的,我只看到了一結果,就是拆完之后到晚上,這個城市黑乎乎的,原來這個晚上樓宇上面都有牌子,這個城市看著還是挺亮麗的。現在一走尤其是東城、西城、海淀這一片,整個黑乎乎的。我說這還叫首都嗎?這還叫特大型城市嗎?這還叫世界級的城市嗎?另外一個方面我的感覺就是生活嚴重的不方便,比如說我原來出了院門口就有早點的,現在不要想了,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吃過油餅和豆漿了。沒辦法你要吃油餅和豆漿得到很遠的一個地方,吃個早點還不至于這么跑,那我就問,我們要什么樣的天際線,我們要不要一個完整的社會生態系統,一個城市形不成一個完整的社會生態系統,這個城市就沒有人味,這么多年來,我們大高樓大廣場大綠地大馬路,這種追求是什么追求?工業化的追求,他是城市治理者工程師性的追求,但是有一點,沒有人的味。
所以我們倡導一個事,做了一個國家的標準,叫城市中央休閑區。城市中央休閑區我們的要求就是小,小街道、小餐飲、小商品、小娛樂、小廣場、小綠地,什么都小,但是構造一個比較大的結局。成都的寬窄巷子就是全國第一批城市中央休閑區,因為是國家標準。定標準的時候我專門要寫上,路寬不能超過6米,如果超過6米我就扣分,就讓你的級別往下降。什么道理呢?有一句老話叫路寬不成市,路太寬了就沒有商機,就沒有市場可言。還有一句老話叫店多成市。小店多了才有人的味道,如果一個城市沒有讓人待的地方,這個城市就沒有人味,所以我們才倡導這個事。我覺得在我們工業化發展的思路之上,大家很自然而然就追求這些東西。所以反過來就是我們到底怎么做。嚴格的說我們中國的城市化發展到現在是發展速度最快,發展規模最大,體量也最大,將來也還是這個格局。但是我想的就是我們城市要努力的增加一點人味,這樣這個城市才有真正的吸引力,所以從城市治理的角度來說,你要改變我們的政府主導是不可能的,官本位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微調行不行呢?這種微調我覺得一定程度上一點一點的在變化,我就很贊成這個邏輯。
我昨天來了成都晚上出去,才發現外面是當代建筑,但是院子中間包含了一個傳統文化的一組,你在這邊走了覺得很有味道,吃個飯也覺得很舒服,而且他和外面不違和,按理說這完全是穿越性的概念,一千年以前百年以前的建筑格局和現在當代的這種建筑格局湊在一起了。后來我發現成都人很會玩旅游,包括原來有一個老茶館,老茶館我也贊成,那就是在樓群里面形成了一個川西的小鎮格局,我第一次去看,看完就傻眼了,我說太棒了,就恍然讓你回到歷史,但是又在現代化的城市,又是一個非常舒適的地方。
現在來看有一個問題,這兩年發展旅游大家第一個認同的就是追求的就是特色產業小鎮,三個部委提出一千個小鎮,現在又統計了一下有兩千個小鎮在干,兩千個小鎮是什么概念?6到10萬億的投資,是這么一個概念。可是我就問一句,特色何在,產業何在。我對這個特色產業小鎮看好,我想將來我們一千個特色產業小鎮,至少800都得是旅游小鎮,現在我聽到大家說概念,旅游、休閑、運動、文化、影視、航空等等,我就問一句話,比如說講影視,中國的影視現在號稱我們的票房世界第二,那我就問我們有影視產業嗎?去年我們電影票房500億,電視劇的交易額一千億,82萬億的GDP,1500億的規模還構成一個影視產業,我說中國這叫影視經濟活動沒有影視產業。但是現在還在忽悠,我聽到的影視小鎮不下百個,我看到的不下十個,這是在現實中已經呈現了。那我就問我們到底在追求什么。
第二個這兩年又開始冒頭田園綜合體,好像說我們不重視鄉村我們就沒有抓旅游,這可以這么說。但是反過來說,它就會形成治一經損一經,我們的城市旅游怎么辦?好像現在大家不關注城市旅游了,實際上這叫本末倒置,忽視城市。
城市從旅游的角度來說,第一是資源地,城市聚集了大把的旅游資源,尤其是文化型的資源,主體都在城市。當然你保留的好的,他這個資源概念非常突出,保留的不好的大家已經忘了。所以現在開始造新古董,我評價就是拆了老的建新的,建了新的想老的,想了老的仿老的,贗品充斥全中國。現在中國多少山寨的,尤其是房地產,要不然就是歐美所有的地名我們都山寨過來了,要不然就是山寨明星建筑。如果從中國的古代建筑來講,我評價最差的就是明清建筑,最棒是漢唐宋元,我們現在在模仿我們歷史上最差的,而不追求最好的,道理何在,沒文化,用非常沒有文化的態度在干文化性的事情,你說文化能干好嗎。
所以城市,第一是資源;第二是客源地,我們主體客源都是從城市出來的;第三城市聚集地,這種聚集不光是人流的聚集,也包括物流的聚集,也包括消費的聚集,所以他就變成了一個消費地。再進一步是中轉地和擴散地,當然我希望成都不要走這條路,比如像昆明,20年之前昆明就是目的地,就是去云南首選的目的地,現在到昆明就是一個中轉地。我幾次到昆明,到了昆明主機場,住機場賓館,吃一頓火鍋,這個我認為是昆明最好的吃食。第二天早上坐飛機走了,麗江、大理、騰沖,很悲哀,昆明變成了一個中轉地。所以一說一年進來多少人,我問有幾個人在這里住,有幾個人在這里消費。我不希望成都走這條路,所以成都就得挖掘自己,最終變成一個目的地。
這幾年我看發展態勢整個的四川省旅游發展的態勢很猛,尤其是民族三洲現在變成大家向往的一個天堂,你成都怎么辦?你成都自然而然就變成了一個中轉地,但是我們這個中轉地能夠永遠這么維持嗎?甚至強化嗎?不行,所以要顛倒過來,就是要研究怎么建成一個目的地型的城市。反過來就說了,目的型的城市怎么建設?樓宇毫無疑問是其中的一個重點,只不過樓宇變了,比如說我們20年以前我們要說城市MALL,大家會很驚訝,北京的第一個是世紀金源MALL,現在是一個樓就是一個MALL,你要不是一個MALL你都不好意思蓋這個樓,這也是。所以我把這種MALL定為城市休閑綜合體,下一步我們樓宇經濟發展方向如果從城市旅游的角度來說,就是大力發展這個MALL,構造城市休閑綜合體,但是現在有一個大的問題,MALL里面的內容很豐富,外面的環境一般都很差。一個城市寸土寸金,所以很自然MALL的發展一定是郊區,郊區有一個大MALL,同時又有一堆好的自然環境,又有非常方便的交通環境和停車場,環境一定很可以。這就是一個發展。
再進一步的發展應該延伸到一個新的概念,叫文化休閑城市度假,我們現在說度假解決濱海度假,當然中國的濱海資源在世界上比一般般,至少不能說好。中國人度假能都跑到海外度假區嗎,去年1.2億人次出國,我們得發展到多少。但是我們十幾億人口,每個人都有度假需求,我們這個度假需求怎么滿足?所以山地度假就是一個重要的方式,濱水度假也是一個重要的度假方式,當然濱水有一個什么問題,我們的湖泊絕大多數都污染了。第三個就是鄉村度假,現在鄉村度假同質化比較強,尤其是成都,農家樂是最早從成都起來的,到現在30多年的時間,可是現在精品民宿在發展,精品酒店在發展,這個1.0、2.0、3.0版的都出來了。4.0版是什么?是莊園,中國最早的莊園的概念是劉文彩的莊園,到現在為止莊園經濟還沒有產生。可是我們反過來還有一個重要的概念,就是城市內,我有一次到揚州,我就發現揚州的旅游者神態不一樣,在大街小巷里一家人老老小小從從容容的在那里逛街,我說這不對,這不是觀光旅游,我就問你們住在哪兒,說就住在老宅子里,我當時就說晚上給我換一個老宅子住。住完之后有感受了,后來我就在揚州談了八個字,我說揚州的重點不是打造景區,重點是“文化休閑,城市度假”,我就點了一堆項目,揚州的領導接受了,后來他們也用八個字為題搜索了一堆項目,開了項目招商引資會,招了80億的資金,后來我碰到朱市長,他說古人說一字千金,你這一個字是十個億,為什么?因為對應他的發展。我上星期在蘇州,我也給他們談這個概念,我說這么一個大蘇州,6個縣級市,旅游發展很猛,你城區怎么發展,還是文化休閑城市度假,所以成都我就覺得非常有這樣的余地。比如說在北京東城區,我在東城區我就談論一個,我說東城區五個字天地君親師,這就是你東城的品牌,天壇、地壇、故宮、國子監,親就是四合院,所以你要抓文化休閑城市度假。成都要抓這個更具備這樣的條件,我年年來成都,一開始就是寬窄巷子,我說你有完沒完,都去煩了,他說錦里,錦里給我的稍微差一點,他說新出了一個太古里,我去年來到太古里逛了一圈,這是年輕人來的,但是我這樣的老漢來這里也可以,就到了這里你就覺得你完全松馳下來的,你覺得內容非常的豐富,叫目不暇接,豐富多彩小吃小喝,一晚上過去了。確實給人的感覺不錯,但是我們把它變成一個品牌變成一個產品,城市度假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現在欠缺的是什么?欠缺的是廣場意識,我覺得中國這一點我就想不明白,歷史上我們有老百姓的天橋,上海的大世界,多有廣場藝術,可是這么多年以來我沒有見到廣場藝術,我們只要出國,任何一個城市只要有一片空地一個小廣場,必有廣場藝術,這種廣場藝術給人的感受比看幾個景點的感受還深,我終生難忘一個場景就在德國的克魯納教堂,西洋西下,一個金發女郎在拉小提琴,站在臺階上,我當時看見那個場景風一吹長發飄飄,我就像觸電一樣,我當時就傻了,聽她拉完一曲,我低頭一看腳底下小提琴盒,我就知道這是廣場藝術,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零錢嗖拉出來放進去了,人家非常的優雅的向我點點頭。這個場景我終生難忘,在中國看不到了。可是在以前擺攤賣藝的無數,我們為了城市的所謂的去除臟亂差,把這個都去除了對嗎?我的看法城市管理臟我們不能容忍,差我們不能接受,但是亂我們一定要容忍。沒有亂就沒有人氣,有點亂怎么了,城市擺一個攤怎么了。比如我到歐洲,我在巴黎也好,在倫敦也好,我都逛過他的跳蚤市場,還有專門我在倫敦看了一個古董的街市,兩個禮拜一次,逛了半天腿都快走斷了,可是你還是覺得津津有味,這些東西是一個城市的文化的魂,是留給我們印象最深的東西,我們現在追求的只是表面,我們在追求表面的同時把我們的根挖斷,把我們的魂取消,所以我覺得我們樓宇經濟別老講天際線,我們應該打造一個處處是舞臺,時時有場景,人人是演員,個個是觀眾。這兩年有一個好現象叫快閃,閃歌閃舞,突然一下你就覺得場景變了,感受變了,大家就融為一體。
這是我們城市旅游未來的新格局,我們也要追求這樣的新格局,做一篇新文章,這些事不是花大錢的事,不需要資金的大投入,但是需要文化的大投入,需要智慧的大投入,尤其需要我們領導的觀念的轉變,當然我沒有當過城市領導,我也不理解這個。就是說城市擺攤怎么了,我就實在是不理解,擺攤給老百姓增加了這么多方便,給另一部分老百姓增加了就業機會,擺一個攤就能養活一家人,天天弄城管驅逐擺攤的,城管也是一個就業。我希望城管這種就業方式取消掉,我們擺攤這種就業方式增加一些,豐富一些,無非就是管一管衛生,你把衛生管到位了,但是你天天城管跟小販打游擊,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使這個城市沒有味道,使這個城市沒有吸引力,所以我們城市旅游發展要從細節開始,要從人性開始,要形成一種新的城鎮的治理理念和治理模式。我們在這個城市治理的過程之中,一系列的東西都要調整,根本的體制調整不了,但是我們的理念調整、觀念的調整、細節的調整我覺得就可以。我最贊成的是杭州,杭州提出的是生活品質之城,而且杭州有一個生活品質群,聘請兩萬多位市民入這個群,你只要看到不合適的地方你馬上拍照片馬上放,我看到一個案例,一個人發了一張照片說這塊磚上個禮拜就碎了,我已經反應過了,今天看還是碎的,這個事不能容忍,半個小時就過來人把這個換掉了,城市細節的完善才是我們市民之福,才是這個城市根本的吸引力。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中國旅游協會休閑度假分會”(ID:XXDJFH),作者:魏小安,世界旅游城市聯合會首席專家、全國休閑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國旅游協會休閑度假分會會長,原標題:《魏小安談城市治理與城市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