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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2024年12月24日,曲江文旅(600706.SH)發布公告稱,收到控股股東西安曲江旅游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曲江旅投”)通知,曲江旅投持有了1600萬股股票,將于2025年1月22日上架淘寶網法拍平臺,進行網絡拍賣,起拍價1.5億元。
曲江文旅在公告中強調,本次股份法拍不會影響公司的生產經營,也不會導致公司控股股東及實控人發生變更。
1600萬股,占曲江文旅總股本的6.27%。看似不多,但其實這是曲江文旅第三次被司法拍賣股權了。
2024年7月,曲江文旅被上海金融法院宣告將司法拍賣2800萬股,10月又有1200萬股被宣布司法拍賣。加上此次的1600萬股,合計約占曲江文旅總股本的22%。不過,前兩次司法拍賣公告后,曲江旅投緊急籌錢還債,避免了真正被拍賣。
實際上,此次拍賣也是債權人是以司法拍賣為手段向曲江旅投施壓,逼迫其盡快還錢。據了解,曲江系正積極籌款,并妥善處置。
西安大唐不夜城那么,曲江旅投為什么欠下這么多錢?曲江旅投欠錢,對上市公司曲江文旅有何影響?曲江文旅旗下有大唐不夜城、大雁塔景區、大唐芙蓉園這么多優質景區,到底賺不賺錢?本期知酷文旅將就此話題展開討論。
曲江系的“面子”和“里子”
首先,需要捋清曲江文旅、曲江旅投、曲江文投(西安曲江文化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曲江新區管委會,這幾個主體的關系。
曲江新區管委會是政府派出機構,代表政府行使部分行政權力,負責管理轄區內的經濟、社會事務。開發曲江新區,繁榮新區的經貿文化,是曲江新區管委會的職責。為了履行這一職責,管委會需要有幾個運作平臺和工作抓手,于是管委會就成立了曲江文投,以其為投資平臺,加快曲江新區的文化事業發展。
旅游也屬于文化事業的一部分,西安有大量文化資源可以直接轉化為旅游景區和旅游產品。所以,就有了曲江文投的子公司曲江旅投。
曲江新區大量的旅游項目,如大唐不夜城、大雁塔景區、大唐芙蓉園、城墻景區等,真正出錢投資的主體,就是曲江文投、曲江旅投以及曲江新區管委會旗下一眾公司。
上市公司曲江文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從理論上來說,是上述投資主體聘請過來,來進行景區管理的。曲江文旅不投資景區,也不承擔項目投資失敗的風險,它賺的是委托管理費。除了接曲江新區的項目,它還接溫州雁蕩山、樂清北大街、大同古城等其他地區的景區管理,還有餐飲、酒店、文創開發、活動運營、物業管理、房地產等一眾業務。曲江文旅的定位,實際上是第三方旅游管理運營商。
簡言之,曲江新區一眾知名景區,是管委會決策開發的,由曲江文投、曲江旅投等進行融資、投建,建成之后交給曲江文旅來運營。景區運營收入由曲江文旅和上述投資方進行分成。
只不過,曲江文旅做為上市的公眾公司,既是當地的臉面,又有股權融資、資產放大的功能,所以在整個曲江系,曲江文旅得到了優先的照顧,許多景區的營收90%甚至100%歸曲江文旅。
一個體系里,有人做面子,就得有人做“里子”。曲江文旅是面子,曲江文投、曲江旅投等就是“里子”,主要任務就是通過信貸、債券、信托、REITs、私募基金、融資租賃、商業票據等各種融資手段籌錢,經營業績怎么樣不重要,只要收入能覆蓋利息就行,籌來的錢都投入到項目中去,默默支撐當地的文化事業和旅游產業繁榮。
以大唐不夜城為例,總建筑面積967畝,總投資金額不詳,網絡上普遍的說法是總投資50億元。由于不收門票,只能靠商鋪出租和直營項目運營等收回成本。但凡懂旅游的人都知道,全國沒有任何一座景區能在投資這么大的情況下,還能不收門票,靠商鋪運營收回成本。所以,大唐不夜城雖然人氣極高,但投資方卻不賺錢。
2024年上半年,曲江文旅旗下大唐不夜城運營公司收入3938萬元,凈利潤23萬元。需知,這僅是景區管理運營的利潤,曲江文旅不承擔大唐不夜城項目的投資成本,折舊攤銷、財務成本等成本大頭并未納入曲江文旅體系,這種情況下才23萬元的運營利潤。可想而知,大唐不夜城的項目投資方的虧損有多嚴重。
“曲江模式”走向落幕?
項目運營的利潤都集中在曲江文旅,而投資虧損都集中在曲江旅投、曲江文投等融資平臺。但對于管委會來說,虧損不要緊,重要的是提升整個片區的文旅活力、經濟繁榮度和土地價值,相比這些綜合收益,融資平臺的虧損不值一提。
于是,曲江旅投、曲江文投持續進行新的融資,滾動融資、借新還舊,再加上手中土地和房產的升值,以資產增值來彌補投資經營上的失血。在過去,土地和房產的資產升值創造了許多融資便利,支持這些融資平臺只還利息、不還本金。
如今,隨著房地產行情的回落,資產價格縮水,市場風險加劇,資金方借出資金更加謹慎,要求抵押物也越來越多,資產縮水也壓縮了借貸方的融資空間。幾種因素的擠壓之下,曲江旅投、曲江文投等面臨的融資環境驟然收緊,不僅要還利息,甚至本金也要還一部分。
這種壓力之下,借貸違約是難以避免的。2024年11月20日,曲江文投的母公司曲江文化控股發布了近期債務違約情況的說明,有十幾筆債務發生違約,合計金額約10億元。還有大量債務因未到期,暫未出現違約。
那么,曲江旅投、曲江文投的債務問題,是否會影響曲江文旅呢?目前來看,影響并不大。一方面,曲江管委會和更上級的政府部門,正在努力解決曲江旅投等的債務問題。做為政府旗下的旅投公司,畢竟有某種“兜底”,這也是各類債權人紛紛以“輿論施壓”方式逼迫曲江旅投、文投的原因,逼一逼,真能還錢。
另一方面,曲江文旅是“第三方管理運營公司”,管理運營各個景區有托管合同在手,不受相關債務糾紛的影響。當前,曲江文旅的股票被接連司法拍賣,理論上有控股股東易主的可能,但實際上,曲江文旅的股東中曲江旅投一股獨大,持股近45%,第二大股東持股僅1.2%,所以即使有大量股份被司法拍賣,曲江旅投依然能坐穩第一大股東的位置。
最后,談談“曲江模式”。“曲江模式”,1998年由段先念所創立,在政府基本不投錢的情況下,通過文化投資、土地開發和大規模借債的循環,短時間內實現當地的文化繁榮、文旅魅力提升和土地價值升值。客觀來說,“曲江模式”對曲江新區的貢獻是十分巨大的,在相當長的時期里也是先進經驗,被全國各個城市學習借鑒,最典型的“學徒”就是大同著名前市長耿彥波和他主導的大同古城開發。
大雁塔今天的游客能夠享受大唐不夜城、大雁塔景區、大唐芙蓉園等區域的熱鬧繁華,今天的西安能夠站上網紅城市、旅游城市的頂流,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曲江模式”。不能因為今天曲江文投、旅投的債務危機,就否定曲江模式乃至段先念等人的歷史貢獻。
時代滾滾向前,曲江模式成立的前提是房產、土地等資產價格的持續上漲,在1998年至2018年這二十年里,這一前提是成立的,這一時期曲江模式的優點很明顯,而弊端并不明顯。畢竟,繁榮當地經濟和文化旅游產業,是當地政府的一大職責,有合適的方法去做,為什么不做呢?這也是造福當地人民的事業。所謂的債務問題,只要資產價值在上漲,債務就不是問題。
不過在今天,資產價格不再膨脹,甚至出現驟然縮水,債務就成了大問題,曲江模式的缺陷就充分暴露了。但這不能責怪以前為什么采取曲江模式。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挑戰。今天,在曲江模式走向落幕的情況下,新一代的社會精英,需要發明創造新的模式,繼續為社會、為城市發展注入文旅活力。